(接上一章)
晚饭备的差不多了,有熬了近两个时辰的大骨汤,四五碟子闷在锅中保温的淡菜,还罕见有一碟子鹿腿肉,是四师父赶着日子从谷外换来的,按照“礼数”,易非凡依旧先于众人品尝了一番,啧啧称赞木婆婆的手艺。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老妪拍了拍身上的面粉,解了挂在身上的围裙,给两个正在偷了锅中美味的一“老”一少道:“你们俩还真是得了便宜就卖乖,可记着不要在那些个老头子面前抖落出来,不然老三老四他们定要数落我这个老婆子的不是了。”
浮丘灼兰不满道:“知道,守口如瓶下顿不愁嘛,对吧小非凡。”
易非凡咧嘴一笑,嘟囔道:“我想师父他们应该早就知道我偷吃的习惯了,二师父前几天还撞见了,说不说其实都无所谓吧。”
浮丘灼兰妩媚一笑,轻轻敲着少年的脑袋道:“你小子真是随你爹,事事想的简单,那些老头子知道是一回事,你告诉他们又是另外一回事,你不说,他们虽然知道不还是装作不知道吗?你若是说了,闹不好还换来一两句怨言,多得不偿失啊。”
易非凡反驳道:“师父们心肠好,或许不会说什么。”
浮丘灼兰又加重了力度敲着少年的脑袋,凑近了脸盯着少年的眼睛讥讽道:“呦!我们的小非凡长大了,眼珠子变成火眼金睛一眼就能看穿心肝脾肺肾了,咋这么厉害快让我挖出来瞧瞧。”
女子左手按住少年的脑袋,右手举起两根弯曲的手指向着眼珠子里掏去,少年脑袋被死死按住,死死闭着眼睛,打算死扛到底。
“行了,小兰你也老大不小了,何必和非凡打牙犯嘴呢。”老妪上前将少年拦在了身后。
女子偏过头娇哼一声,“我的傻木姨啊,与人善意自然是好,可总不能不遗余力吧?送出七分交友可推心置腹,不还是要自留三分明哲保身?我就是想告诉他一个显浅的道理,免得他以后吃亏嘛,您倒是,抱孙子似的护短,我可把话先搁下了,以后吃了亏我可不管。”
少年虽在老妪身后躲着,老浮丘灼兰开玩笑的挖眼之举他又岂能不知,在听到女子是为他好之后,少年默默将那句不管是不是至理名言的话记在了心田,反正于少年而言,不知记了世上多少字词,也不差十几二十来个。
七分交友推心置腹,自留三分明哲保身。
老妪轻笑一声,解脱自己道,“非凡这不是还小嘛,这些妙言要道以后有的是机会被人言传身教。东西备的也差不多了,大老头也应该快到了,我们赶路去看那位牵了红线的小美人。”
老妪匆匆忙忙拉着少年离开了木棚,女子跟在身后不依不饶,“还小啊!世外男子十六而娶,女子十四而嫁。他都到谈婚论嫁的年纪了还能小到哪儿去?娇生惯养多半不才之器,您就护着他吧。”
老妪闻言拉着少年,举步生风,逃的更快了,女子跟在身后连连哭笑不得。
________________
迷离谷东边的山坳,有一大片蛮烟瘴雾占满了整个山坳,这片迷雾连接着谷内谷外,少年很久之前问过讲故事的大师父迷离谷的事,那老头只顾喝酒含含糊糊说不清楚,只有一丁点只言片语的有用信息:
说这处山谷是一位登仙的匠人游历时在人界一力开辟出来的小洞天,就相当不同于五界并立的另一处小天地,只是比起无边无际的五界天地,这洞天小了太多太多。而且这小天地中看似与外界相同,实则大有玄机,虽然时间流速和外界一般,但谷中的阳起阳落、风霜雨雪都于谷外不同。
烈阳明月、星辰天幕、高山流水、花草树木……等等的一切,都是那位登仙匠人自己徒手造出来的,大天地有大规则束缚万物生灵,小天地同样有小规矩约束小人物。虽然不至于谨小慎微矜持不苟,但若是瞎子敲钟胡乱造次,甚至是逆天而行,仍有可能招致这方小天地中的天罚降临。
易非凡在跟着木婆婆和浮丘灼兰来山坳之前,其他四位师父也早早就守在那一大片弥漫在山坳中的迷雾前:三师父依旧一袭青衫着装,独自一人站在众人前面,极像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雅人韵士;二师父站在一旁不是特别显眼,穿满是补丁的黑衣让人很容易就忽略掉,见到三人前来点头一笑算是打过招呼了;四师父和五师父坐在远处,彼此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不知又为何事大吵了一场,正在赌气冷战。
三人在迷雾不远处站定,浮丘灼兰和木婆婆两人自顾自拉起了吃饭睡觉一般的无聊家常,易非凡很是听不惯,躲在一处一腰宽的小溪旁看着夕阳下波光粼粼的流水,溪水从谷中那处无名的大湖分源而来,流入迷雾中不知去了何处。
少年对这些看似安静实则微动无人注意的流水长流,落叶缓落总是有十足的兴趣,兴许是积年累月的形单影只养出来的,少年实在无聊就开始看,能整整带上一天。
时间如流水,赴东不再回。
不一会的功夫悬在半边天的烈阳便挂在西边的山巅,烧的整座山峰通红一片,映着半边红夕云,迷雾中也隐隐约约传来对骂声。
“喂,老头你能别喝酒了么?”是个爽朗的女子声。
“我的亲姑奶奶呦,可别再冤枉好人了,你睁大眼睛仔细瞧瞧,我连酒壶都没拿出来呢,还能用鼻子喝不成?”是个少年熟悉的老头声。
女子继续喝道:“老头你不是穿过这三十丈迷雾就到那个什么谷了吗?”
“姑奶奶,这次真没骗你,过了这三十丈迷雾就到了,确确实实,童叟无欺啊。”老头唉声怨气的回到。
“哼,你们这些老头都一样,屁大本事没有嚼舌根反倒冠绝天下,你之前还说过了前面的一座山就到了呢,前面的前面你还说过了一个小镇就到了呢,老头的话最不可信了。”
老头叹了声气不愿继续纠缠下去。
话音刚落,迷雾中托着疲惫不堪步伐的大师父一马当先破雾而出。
紧随其后的是一个穿着淡蓝色风衣,带着垂轻纱斗笠的少女,各自远看和易非凡齐高,少女一个小跳步从雾中腾空跳了出来。
少女轻纱遮颜,站定在迷雾前,从轻纱中窥伺着谷中的众人,丝毫拘谨都无,爽朗的声音失望道:“看来这次你确实没骗我,可怎么才这点人,都凑不齐十个,我还以为会有鼓乐喧天人声鼎沸呢,唉,太令我失望了。”
女子迈着轻盈的脚步缓缓向众人走来。
众人对此哭笑不得,却也没说什么,浮丘灼兰轻声偷笑,然后附耳在易非凡的耳边偷偷说道:“楚腰卫鬓亭亭玉立,看这身形铁定是个小美人,再过几年可能连你娘都不输了呢,你小子上辈子积大德了,说祖坟冒青烟都不为过。”
易非凡不知说些什么,挠了挠头。
“一个来回也就半天时间,怎拖到现在了?”青衫先生般三师父站若劲松,淡淡问道。
迎面而来的大师父唉声叹气撇了撇手,板着一张哭丧脸颓废道:“哎,难啊难,难于上青天啊。出谷前我乐乐呵呵以为是难得出谷闲逛一次的好差事,呵,可怜我这把古稀老骨头,差点被我“姑奶奶”折腾的散架,你说老十三夫妇俩眼睛时不时被魔气蒙蔽了,咋找了个这么个闹腾的儿媳?真是奇了怪了遭了秧了瞎猫逮着死耗子了。”
蓝衣女子冷不丁防就是一脚,老头应声跌倒在地哎呦一声,顺势瘫坐地上,一点想起来的架势都没有。
女子娇喝一声,“老头,我还是奉劝你一声,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别说。”
大师父摊在地上仰头看着女子哀怨道:“嘚,都听您的姑奶奶。”
不远处的四师父凑了过来,喝冷水不嫌塞牙缝,火上浇油调侃道:“哟!你跑外头逍遥了一整天,回来倒给我们哭丧,嘴上买的干净很啊,怕是心里吃了蜜糖,正甜着呢吧!”
大师父喝了口酒没好气道:“呵,你小子逮缝就钻,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女子抬腿又是一脚,“本女子好歹也是客人,你们这什么谷就这么个待客之道?好歹也应该让我见见我那位如意郎君吧!更何况以后我还会是这里的女主人,这点眼力劲都没有?”
此话一出,四师父,五师父一对窄路冤家破天荒相视大笑,就连挡着面纱的浮丘灼兰也忍俊不禁,给身边的少年偷偷附耳,“说我们没眼力劲,她才反倒是贼喊捉贼了,把你当我们谷里的老大哥了。”
少年愧不敢当羞红了脸,深深低着脑袋不敢抬头。
瘫坐在地上的老头此时开始为虎作伥狐假虎威了,“姑奶奶往那儿瞧。”老头指着最后面的易非凡怒喝一声道:“土娃子,还不快点滚出来,藏啥,要藏去娘胎里藏。”
少年探头探脑伸出一个脑袋,老头拾起身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怒气冲冲大步踏过去将少年从后面拎到众人面前。
“瞧,这就是你那位如意郎君了。”老头提着少年脖颈后的衣领笑嘿嘿。
老头本是一副志在已得邀功的傲气模样,却被少女一脸欢笑走过去冷不丁防又是一脚:“好你个油嘴滑舌的奸诈老头,这一路上苦口婆心一个谎接一个的骗我,现在还不放过,那本小姐寻开心呢,非要让我千里传音让我爷爷来教训你才能老实?”
老头云里雾里不知其意,委屈巴巴道:“姑奶奶,您又那根线搭错了地方,这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不还有一言在先嘛,您到好,略过前言直接就大打出手,我这一身老骨头可挨不住了,您老一路上都拿你爷爷压我,我恳求您高抬贵手吧。”
少女冷哼一声,伸手扽气老头的两寸花白短胡,微微网上用力,老头马上便疼得呲牙咧嘴:“真当我是好糊弄的童家稚女?下山出门前我爷爷可都告诉我了,我那位如意郎君早在八百年前就出生了,定然是个风度翩翩仪表堂堂器宇轩昂的公子哥。”
少女兴高采烈的向众人介绍着那位素未谋面的郎君,少年轻纱的斗笠下定然是一张憧憬仰慕脸,全然没有白日做梦的后知后觉。
女子扭头看向站在人前的少年,冷若冰霜道:“怎么会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屁孩?”
易非凡瞬间便觉着自己还未到手的娘子便成了一块烫手山芋,但少年依旧一副痴汉眼神盯着女子身上,从脚到头,最后停在那只斗笠上:
淡蓝色的风衣包裹挟下的曼妙似乎比浮丘灼兰还要胜几分,腰间一条穿玉的白腰带紧束,似若约素又若削成。轻纱斗笠中隐约可见的花容月貌,为芳兰芷为雨前茶。
有一美人兮,见之难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少年脑中回响起幼时曾在一本读物上背过的诗句,少年第一次觉着那些看起来陌生读起来拗口写起来酸手的文字原来也有莫大的好处。
易非凡确实早在八百年前就出生了,只因他天生气短,就像是提一杆算命长杆招牌的“半仙”们所说的,命里有道坎,只不过少年的这道坎来得有些早,别人都是十几二十,早的也要四五六岁,可少年落地就带着这道坎来的:
气息孱弱连哭声都没有叫上一声,四肢瘦的还不如猫爪子,一副骨架子连带着裹身布也就两斤。
易非凡确实早在八百年前就已经出生了,但他天生命里不足,刚生下来不哭不笑只有两斤,气息孱弱只剩一缕,四肢瘦的还不如猫爪子。再加上“狠心”的爹娘连夜离开,孩子便如同拔丁抽楔。
若不是几位乐善好施的师父婆婆,挖空了他们在山谷积累了半生的好物件才换来小山一般的天材地宝,将少年在西野求来的一片莲花瓣上足足养了八百年才缓过气来,从地狱门口拉了出来,有了重见日月的机会。
老头不等少女的雷霆大发,率先踏出一步想着少女走过去,求爷爷告奶奶苦口婆心,“姑奶奶真是慧眼识珠,老头子也没想着瞒你,我们土娃子确确实实八百年前就出生了,可你想想啊,土娃子八百年前出生直到现在八百岁,这其中八百年难免会被一些装腔作势搔首弄姿的小贱人们拐了去?我就想啊:丢了我迷离谷的面子是小,可毁了你们碧瑶山的一桩大好姻缘可就是大事了,我便和那些老头老婆子们商量将土娃子封印了八百年,这可不是老头子我擅自做主一厢情愿,都是为了你我两家啊!”
老头陪着一脸奸笑,挤眉弄眼,说的头头是道。女子将信将疑道:“哦,那还真是辛苦你了?”
老头露出一口黄牙,潇洒挥了挥手,嘿嘿道:“无妨无妨,小事一桩!”
少女冷哼一声不再理会嚼舌根的老头,转身看向了人前干站着的少年,终于是提起了几分兴趣开始慢慢打量,芊芊素手将斗笠下的轻纱掀开一条小缝,露出一只盈盈秋水的慧眸:
少年易非凡见状赶紧临时抱佛脚,理了理头发,傻愣愣一副痴汉脸,一身颜色不一镶满补丁的粗制麻布,脚上一双露出一根大拇指的草鞋,脸上倒也还算干净,相貌也比的了世外的那些纨绔子弟,只是那副痴汉笑拉低了不少公子哥的风度。
“你爹娘叫什么名字?”女子放下轻纱问道。
少年回咽了一口口水,正色道:“我爹叫易合,我娘叫秋莫。”
女子点了点头,也没有太多疑惑,一把摘掉了掩面的斗笠,一头半腰青丝便弹甩而出犹如半崖流泻的瀑布直直垂在背上;紫芝眉宇下星眸微嗔,嘴角挂一抹浅笑,宛若绣幕芙蓉;眉心四片粉红绯桃瓣,拥一点深红花蕊更是俏皮。
似乎比世间任何山河、日月、星辰、湖海、雨露、云烟都要赏心悦目,普天壤其无俪,旷千载而特生。
少年心中此时早已没了那些千古绝唱的诗句,柔情似水的情话,只有简简单单两个字:
真美。
少女昂起脑袋傲娇炫耀道:“我是碧瑶山的掌上明珠云洛曦,我爷爷是五天人中的素云真人,我爹是十大仙门碧瑶山的一山之主云岚秋,我来这里是来做你的娘子的。”
少女细若凝脂的手抵在嘴边想了想,又慢悠悠补充道:“对了对了,我脾气不好,你多多担待。”
蓝衣女子的声音不同于浮丘灼兰那般的风韵,而是珠圆玉润格外清澈,毫不拖泥带水。
少年傻呵呵笑着,直到被边上笑岔了气的浮丘灼兰在腰上拧了一把才回过神来,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扭捏道:“易……易非凡。”少年本想学着少女多说几句唬人的话,可转念一想这些老头姓甚名谁少年都喊不上口,干脆破罐子破摔直截了当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少女微微皱眉,“谁取的名,真俗。”
少年顿时脸色有些难堪,像是丢了魂的小鬼,低着头道:“我爹娘。”
少女看着羞红了脸的少年莞尔一笑。
之后在白白捡了一个“姑奶奶”的师父指点下,一一介绍了谷中的众人,只在点到浮丘灼兰时提了她的姓氏,少女也并未多疑,一行人开始从山谷折返湖边的木棚,享受一次十五年才能吃到的接风宴。
短短不到五里路吗,少女绕在人前反客为主,一路上叽叽喳喳东扯一句西拉一句,一会说谷中的一弯湖水的形状像葫芦绿央央的挺好,就是湖中央的亭子太俗,有些画龙点睛不成反倒画蛇添足了;一会又说谷中的人都有些老气,除了“斯文败类”的中年儒士和真雅俗共赏的白衣女子外无一身上都有补丁。跟在人群后的三师父在听到“斯文败类”这个词的时候气的脖根通红,若不是大师父在一边循循善诱定然发火。
总之说的都是一些鸡蛋里挑骨头吹毛求疵的话,五个老头和一个老妪,还有一个同样老祖宗般的蒙面女子,见多了世上的奇怪事,顺势事,少女的这点话还惊不起他们心湖上的波澜,而少年则因为之前少女的一句无心之言耿耿于怀,心不在焉听不进去。
一行人迟迟磨磨走了大概半个时辰,挂在西边的红日早已不见,老天倒也真是赶巧,暮色刚来,一行人刚走进木棚后,天上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夜色里湖中激起一片片水花,有细细的春风从山坳吹进了谷中,一群小雀从三座山上来回飞腾。
木棚放下了一道小麦杆子编制的挡风帘,棚外的风雨声瞬间被压低,两张吃饭的长桌上摇曳两盏烛火,飘飘摇摇。木婆婆、女子浮丘灼兰,少女云洛曦和少年易非凡三人在一张桌上;大师父他们五人在另一张桌上。
云洛曦犹犹豫豫架起一筷子菜肴放入口中,可半天也没把将筷子从口中放出来,盯着对面浮丘灼兰皓腕上的一对碧潭翠镯试探问道:“大姐姐,你是不是也认识我爷爷啊!”
少年猛地抬起头,又突然记起之前挨着板子学到的一句妙言:食不言寝不语。少年扭头看向了旁边桌上的青衫儒士,发现三师父依旧斯斯文文吃着饭,又缓缓低下了头。
浮丘灼兰微微吃惊,放下揭开一角以便于吃饭的轻纱淡淡道:“这你都看出来啦!还真是不简单,看来我们家小非凡可要受罪了。”女子莞尔一笑:“你倒是说说怎么识破的?”
云洛曦指了指浮丘灼兰手腕上的玉镯,后者恍然大悟。少女又扯起了自己手腕上的衣袖,竟也有一对一模一样的玉镯。
少女放下手中的筷子谈到:“通体碧绿,水润光泽,人称:翠竹法身碧波潭,滴露玲珑透彩光,脱胎玉质独一品,时遇诸君高洁缘。说的就是我们山上独有的碧瑶玉,极其稀有,有价无市呢。”
少女指着手中的玉镯,炫耀道:“而这玉镯更是碧瑶玉用上古秘法炼制的防身利器,唤作玉嚣。能放出三丈绿墨光晕挡剑仙一击。是碧瑶山独家的防身之物,世上只有三对:一对藏在我们山中的珍珑阁,一对是我爹送给我娘的定情之物,还有一对由爷爷拿着。珍珑阁中的一对由我爹看守,平常人见都见不到;而我娘手中的一对在她临终前转增给了我,最后爷爷手中的玉镯一直不得人眼,所以我猜大姐姐手中的这对青嚣是由我爷爷转增给你的吧?”
易非凡低头吃饭,浮丘灼兰轻轻笑道:“看来云岚秋那个鼻涕虫生了个聪明伶俐的好闺女,小洛曦你说的不错,这对青嚣确实是你爷爷赠给我护身用的,说你来我也是你爷爷的弟子,只不过比起这些个老家伙入门比较晚,还是你爷爷的关门弟子:浮丘灼兰,辈分比你大一辈,不过你还是喊我浮丘姐吧,我挺喜欢的。”
少女越听口越张越大,手中的筷子掉在地上也浑然不知,脑袋隔着一张桌子不自觉凑向了对面的浮丘灼兰,真真正正的一副痴汉相连连呼道:“苦尽甘来苦尽甘来真是苦尽甘来啊,浮丘姐你可知道洛曦找你找得好苦啊,自从爷爷口中听说有一个复姓浮丘的又温雅含蓄娴静端庄秀外慧中的女弟子外,我就一直向人打听你的消息,凡是山中有访客来我都要去问个长短,可始终一无所获,今天总算是苦尽甘来。”
少女情不自禁不知不觉已经下了饭桌跑到了女子身边,这瞧瞧那看看,观宝一般。
女子在云洛曦的一番吹捧下有些不好意思,掩嘴浅浅一笑,“你这丫头嘴皮上的功夫跟谁学的,这般厉害。师父他老人家若是说我不服管教不循法门刁蛮任性我还信,若是夸我……”
女子架起一筷子菜慢悠悠道:“半个字都不会。”
云洛曦被识破了伎俩咧嘴一笑,“嘿嘿,浮丘姐姐说的可真准,爷爷说起你总是连连叹气一肚子的哀怨。”少女话锋突转正色道:“可我就想像浮丘姐一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想学就学不学也罢,洒脱极了。最好是也能像浮丘姐那样将我们碧瑶山翻个底朝天,让那些迂腐老头们顿悟顿悟。”
少女一副大义凛然的挥手说道。
女子微微摇了摇头,心中笑道:当年翻了半座山豁出去了半条命,可并不洒脱,只是这些话不适合对抱有年少锐气的孩子说,女子便之憋了一口笑。
“你这娃子砸来的时候不见对我说上半句好话咧?反倒是我一把年纪的老头还得苦口婆心费心费力哄你。”早早吃完的大师父撂下了碗筷,悠哉悠哉喝着小酒坐在长凳上不满道。
少女扭头竖起剑指威胁道:“娃子?”
老头脸色突变,赶紧改口和和气气道:“姑奶奶。”
吃饭的少年闻言喷出两粒米饭。
少女满意的点了点头,回头对浮丘灼兰道:“那个臭老头糖葫芦都不给我买,我才不会给他好脸色看的。”又附耳上去小声说道:“而且我还有对付他的法子,保管他比看家护院的小狗还乖。”
老头看着贼头贼脑的少女不知在嘀嘀咕咕什么,又怕对自己不利,起身将挡风帘揭开一角坐在了棚外,静听穿林打叶声。
浮丘灼兰轻轻摸着云洛曦的脑袋,眉角笑出两道极为好看的弧度,淡淡道:“嘴这么甜呀,只可惜我这次出来的匆忙没带什么好东西,等我出了谷肯定给你备个好的见面礼。”
少女闻言又是一阵感谢外加一对能夸上天的金词良语,惹得对角桌上的木婆婆也一阵发笑。
这寂静的幽谷之中也难得有一次欢声笑语,这一夜有贵如油的春雨作伴,谷中的人都睡的很迟,就连一向不喜热闹的二师父和三师父也跟着他们坐到了半夜,虽然话不多,但也有心做个伴。